何所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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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翔叶】你说过爱我(六)

第6章

 

玻璃房里的花好像都死了。

孙翔依次从客厅、厨房主卧各个房间走过,最后到玻璃房发现的。这是自叶修走后,他每每回家的一个…仪式。

非得一天天,一遍遍的确认,那个永远用明亮的眼追逐他,永远温和接纳他,说着会永远爱他的叶修——

不在了。

孙翔看着枯萎的几盆花,想不明白很多事。

想不明白说只求留在他身边,给一个爱他的机会的人是他;想不明白,那个日夜打转,让他余光里只有一个身影的人是他;最后更想不明白,离开的人,还是他。

像亚当被抽掉了肋骨,某个地方变得空空落落。凛风穿过,留下满膛的森凉。

然后,在每天每遍的确认中,缺口渐渐被寂寞侵蚀,将他淹没,将他吞噬。

虽被逼迫着说了“喜欢”二字,可孙翔到底不明白那是什么。

是台下歇斯底里向他呐喊的粉丝?是一掷千金,为情走天涯的周泽楷?抑或者,是之前那个为他伏地提鞋的叶修?

但胸口缺的这一块,确是叶修走时留下的东西。

“叶修……”他呢喃道。

 

“还真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啊。”

肖时钦将一个个保鲜盒放好,看见孙翔情圣似的一个人坐在地上出神,没忍住吐槽。

孙翔立即站起来,枯萎的秋海棠被塞进了口袋:

“你说什么?”

肖时钦托了一下眼镜,机智的转移了话题:“来吃饭,三点有个通告。”

孙翔看了一眼,撇着嘴硬嚼几口便架上墨镜赶往片场了。

深谙这个大明星在低血糖下的会转换成超级暴走状态的肖时钦紧跟其后,暗暗想着幸亏以前叶修给他备的不是他从哪个地方挖回来的名贵可可豆所自制巧克力……

导演就没这运气了。

孙翔这崽子是专门派来气他的对吧?第二期是没乱发脾气,但也不搭理人了。

看看,闻理找到了两个关键线索给孙翔,他拿过来瞅了眼又跑远了。小模特接着看向跟拍他的摄像师那一眼,若让粉丝瞧见了指不定多心疼呢。像一只迷失在林中的小鹿,无辜而无措。

剧本刚过三分二,孙翔“咚”的一声直接晕在了路上,吓得导演险些将机器砸了。肖时钦弄醒他以后给他塞了块巧克力,孙翔才爬得起来。经检查,这位大明星竟是营养不良。

后来剪辑师挠秃了头,才勉强靠各种画面的拼凑剪辑剪出个正常的一期节目。

味蕾触到熟悉的甜味,孙翔在恍惚间看见了为他无微不至的叶修……直到睁眼看见的是被他拽红了手腕一脸无语的肖时钦。

 

……

 

叶修与周泽楷并着肩,骑马趟过从雪山上留下来的河水。陂纳走得很稳,在满是鹅卵石的河里迎着激流前进,坚定地将他们送到了河滩上。他们接着下马徒步走了一个多小时,到达观景台。

在台上眺望冰川,雪山是摄人心魂的清晰。此时的米堆冰川有云雾缭绕,云天一片。山体雪白皑皑,绵软通透,冰顶却是尖峰锥立,曲折艰险。叶修站在山脚下,幻想着可以从最右边的一道山脊攀登,慢慢接近主峰。

也仅仅是幻想罢了。

冰山上方是一片极蓝的天,没有云彩。下方是他们站立的地方。太阳西沉,光线被西侧大山阻挡,显出一片黑暗,更衬得冰山雪顶的孤高不可攀。阳光从西边照射,使得山体被冰雪覆盖的皱褶清清楚楚,山坡上有着向下蔓延的千万条冰雪条痕,很美。

也很冷。

叶修抓着一掊雪想,他确实不该妄想登上万丈雪山,这条路太冷太难,他爬不动。

“松手…”

身后忽然一声低沉,叶修的手依言松力,雪粒混着被体温捂融的冰水从掌中流走。

周泽楷给叶修仔细的拍走所有雪后,将那只被冻得僵硬通红的爪子捧在嘴边呵了几口气,稳当的揣进他自己的兜里。

周泽楷呼出的白雾笼在他脸上,给那张本就长得不俗的脸平添上几分不似人间的姿色。

色令智昏啊!叶修赶紧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回到旅店,只有他们两名旅客。这里主要靠水能发电,限时供应,无须电费。

旅店的家长不在,只有姐弟二人在看店。姐姐不到二十岁,在村子里等待游客。她热情的招待了他们,明明很多房间,却给他们两人安排了一间房,也不知是否是看两人结伴同行,好节省房间留给可能到来的客人。弟弟在看电视,正播放着一部动画,但他俩一句也听不懂,叽里咕噜的放的是藏语版。

用过姐弟俩在火塘上烧的菌菇汤、烙面饼等等当地特色后回房洗漱。夜晚非常安静,叶修就着窗外的溪流声,很快进入梦乡。

叶修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在白天穿过的那个森林里奔跑,脚边是溪水,只能看见一处冰顶上发出的光。他朝着那处光源奔跑,却怎么跑也靠近不了。地上荆棘丛生,他被割得满身伤痕。他想停下了,一回头,发现自己也不见了。他把自己跑丢了……

“叶修。”

他被惊醒。

叶修猛地睁开眼,看见旁边的周泽楷半撑着身体正担忧的看他。

这家旅店很神奇的是一张1.5米的大床,好歹一路相伴,叶修没忍心还让周泽楷睡地上去,他也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大姑娘,便让周泽楷好好躺在床上睡觉。

藏区的早晨也是宁静的,鸟声啁啾,溪流湍湍。朝阳投下一片金光在水面上,折进了周泽楷的眼里。

他的脸部线条出落得干脆,却并不锐利。本就是剑眉星目,好看的眉蹙着,粼粼碎金泛在那里头,叶修忽然想起梦里一直能听见到的流水声。

他想再回去看一看,他未曾低头留意的脚下,是否一直有条小溪流追着他呢。

叶修定眸向周泽楷投以一笑:“没事,做梦了。”

两人虽是同床了,并不共枕。中间的间隔甚至还能再躺下一个孙翔。周泽楷在晃醒叶修后立即缩回了手,保持着这段距离。

叶修伸出手指推了一下周泽楷仍堆着的眉心:“想什么?洗漱吃早饭去,赶路了。”

到溪边洗漱,溪水沁心。米堆冰川被阴云覆盖,难见真容。溪流上飘过薄纱晨雾,两边开满缀满露珠的小花。

回程路依旧原始,叶修绷着腰,紧紧抓着缰绳,生怕被陂纳甩下去。来回三个多四个小时的马程令他们不得不休息半天才继续上路,实在是腰酸,“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唱得没有毛病!

周泽楷执意要给叶修揉腰,叶修趴着死死忍住不发出一声。

“放松。”周泽楷拍了拍他由于忍着声音变得更紧绷的腰,轻轻说道。

周泽楷你丫故意的吧!叶修暗骂,花了两分钟才做到憋着不出声又放松下来。

完了以后,叶修随口提议他也应该为周泽楷回报一下,他本以为会被拒绝,没料到那人笑开花的应了:“好!”后迅速趴到叶修手底下去了。

“呃,我手艺不好的啊。”一路上在尽量避免两人肢体接触的叶修苦逼的说,然而那位置精准轻重适宜的力道却无处不透着他分明深谙此道。

 

重新架上铁皮车出发了。

被高原洗涤过的风迎面刮着,眼前是一眼望不到底的草原。

叶修将自己当成了一只风筝,剪断一直苦苦维系在孙翔身上的筝线后,选择一个最高最远的地方彻底放出去,是飞到天涯海阔不见了天还是被风雨打落坠入无底深渊,他交给时间和命运安排。

或许是先前的七年对他太过不好,老天有所愧疚,派来一个名为“周泽楷”的手柄,只一直在地上看着他,悄无声息的拽着他,任他翱翔,既没有责备他的自暴自弃,也没有强迫他一定要回来。

这一路上,叶修几次提笔作曲,最后都以一团碎屑终止。

他也曾想,做不出曲的作曲家,倒不如就此……

周泽楷非常的安静。一如他现在正开着车行驶在路上,两人这独处的时光,他既然明确的表了白,存着这样的心思,一般来说是会做些什么的。

他没有。

但他的安静不是没有存在感的静,而是缥缈飞行着风筝的一个着陆点,是磐石。

是令人安心的静。

他就安安静静的告诉你说,没关系,我等你。

我一直在,一直等你。

叶修忍不住偷偷瞄周泽楷平静的侧脸想着,他这么好的人,值得更好的人,不该是我…

途中遇见了好景色,他们便会停车观赏。

叶修抖了一根烟出来抽,周泽楷不开心的掏出了薄荷糖。

“周导。”一缕青烟很快从两人面前拂过,“我很感谢你一路陪我,真的特别感谢。”

周泽楷皱眉看他。

叶修半长的额发被风吹得盖住了一只眼睛。他低头吸了几口烟,侧着脸不敢看周泽楷盯着他的灼灼眼神:“你很好,但是我……”

但是我不好。最好的我已经死在了爱孙翔的伤痛里,留下的这一点驱壳,配不上你啊。

叶修话顿着片刻,不知如何表达,真妄为词曲家。

他扯着嘴角笑,想着该怎么继续劝周大导演另寻佳缘,周泽楷却猝不及防的转身跑了。

没错,跑了。是弹出去的那种跑了。

叶修愣在原地看一米八五的大高个儿撒欢似的飞奔出去,蹲了一会儿又奔了回来。

“拍照!”他往叶修耳边别了个什么,划开屏幕便往叶修脑袋边凑,当真是一副自拍的架势。

“……”叶修没组织好的词瞬间被屏前两颗大头与中间那一朵不知名小红花打散在了苍茫草原上。

周泽楷轻轻的戳了一下叶修的腰侧,这是他从骑马路上发现到的一项弱点。

叶修很配合的被痒得笑出了声,周泽楷立即弯了眉眼,咔嚓一声,留下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周泽楷把手机塞给他看,顺势就抽走了那根已经抽掉了一半的烟。

 

拉萨,像一个深深的神秘海洋,各色鲜艳骑行服的自行车骑手,灰头土脸的摩托车手,一脸尘沙的自驾者们——就像在河流上驾驶孤帆的水手,一直朝向这座大海航行。

叶修想过很多种来到这里的情形与心情,不曾想过是现在的复杂。

放下了吗?他想。但还没有。孙翔始终是横亘着的一根刺,总在夜深人静时刺得生痛。还会疼,就还没有彻底放下。叶修不想自欺欺人,也不能欺了他人,这不公平——所以他不想白耽误了周泽楷。

只是这个周导在事业上这么精明,这会儿怎么就是个死脑筋呢,叶修愁得直想抽烟,却被紧紧盯着只能猛磕薄荷糖。

有没有天理了!

叶修想仰天大喊。

终于,他们来到了昂康路,已经是布达拉宫脚下了。路边有很多小商贩,琳琅满目的小商品,甚至还有多处可供打印纪念照明信片的那种机器!

社会发展想象中的快得多。叶修四处溜达着,看见布达拉宫边上的邮局有许多人在买明信片盖纪念邮戳——然后看见失踪了十多分钟的周泽楷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哟,寄明信片啊,什么时候买的?”

周泽楷点了点头,递过几张邮票。

叶修捏着邮票想了想,苦笑了一下后随手买了张寄给了方锐。

拉萨是相对成熟的城市了,终于住进了一个相对较好的客栈,有双床房。

信号也好了点,叶修躺到床上想刷刷微博,不然总有种脱离现代生活的错觉。

刚点开客户端,却被一个来电占据了屏幕。

“方锐大大心有灵犀哈?我今儿刚到拉萨了,给你邮了张明信片,感恩戴德吧。”

“对了,周导是不你给找来的,皮欠了你,问过我没?”

“喂,人呢?”叶修说了半天,那头不发一语,他看了看屏幕确认信号。

“叶修。”那边终于有声了,是电波比较弱的缘故吗?方锐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

“什么?”叶修觉得他怪怪的。

“你……你先在那边多散几天,身体还好吧。”

“哦,啊?挺好的。”叶修茫然,追问道:“怎么了?”

“没事,会没事的。”方锐说完匆忙挂了。

收了线,微博上明晃晃的几个标题正好弹了出来:

《揭秘新锐导演周泽楷不为人知的秘密情史》

《删前速看!知名作曲家叶修抄袭上瘾,背后金主竟是……》

《震惊!孙翔竟殴打出道新人》

叶修沉默着一个个点开了看,周泽楷正好洗了澡出来,看到叶修一脸严肃的看着什么,皱了皱脸想夺他手机。

叶修问:“你的剧不拍了吗?”

周泽楷没说话。

“你回去吧。”叶修叹气,“拖了这么久,损失不少钱吧?”

周泽楷擦着半湿的发说:“嗯…没关系。”

“他们说我的歌都是抄袭,还说你和孙翔是我金主,哈哈。”叶修想着交付了赔偿金后的银行卡余额,笑了:“金主啊,我倒是想。”

周泽楷很认真的答道:“好。”

叶修吓了一跳,忙说了一串“别”。

“这传说的未流出的一二期孙翔镜头,这么一剪,他看着确实脾气暴躁打人了,哈哈。”叶修只是调侃,相处了七年深知孙翔脾性的他倒是一眼看出肯定是有人故意黑他。

敢搞孙翔,挺有胆的…叶修想着,只是不知自己是躺枪了还是计划范围内的了。

“周导,咱们明天就回去。”

周泽楷静静看着他。

“哎。”叶修挠头。

方锐护他,他心领,但不能全然接受。自己的事情,还得是自己担起责任啊!再说……

叶修看了眼周泽楷,轻咳了一下说:“这也扯到我啊,方锐搞不定的,我得回去。”

“嗯…”周泽楷终于点头了。


TBC

标题是暂取的,以后会改哦。

感谢评论感谢陪伴~Q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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